一隻小海歸的簡單作業 文：山杜鵑
這是一隻小海歸的作業，
簡單紀錄2016年夏天，一趟向大海學習的旅程裡，
一點點亂七八糟的感受、思考與想法......
( 交作業的時間有限，所以小海歸的腦袋只能搾出簡單作業，
不簡單作業，依照小海歸過往的經驗，可能要寫很久很久很久...... 才有辦法寫完...XD )
【關於移動與邊界】
從臺灣高雄到澎湖望安；從城市到漁村，
從大塊的陸地，到小小的島嶼；從中心到邊界。
小海歸帶著自己移動，不只是身體，
更渴望的是，在心裡可以有些什麼不同？
也的確在海歸之後有所不同......
一座無人島，進駐了內心；
一波波海浪的起伏，滲入了血液；
而透過族人們的眼光所觀看世界，
有著一個又一個獨特的視野。
小海歸學習敘事治療的老師---錦敦，
有一次在課程中帶著大家討論關於「邊界」的主題。
錦敦引用了《地海巫師》裡的一句話：
「
到了（邊）陲區，規則就會改變，甚至相反。」
更進一步說明他的想法：
「
邊界，是兩種文化的漸層帶，但可以說是文化的相對空白帶，
因為強大的中心文化到了邊界，色調就會變淡，甚至會改變規則。
中心文化力量變小，規則一改變，對許多人來說才會出現新的機會。」(註1)
小海歸在望安這座島嶼上，在海歸五班的部落裡，看到了這樣規則的改變。
像是，在部落裡說話，真實是很被接納的，
大家說的是「靈魂想說的話」，而不是在這個場合「應該說的話」。
像是，族人們用的是自己「現在」想被稱呼的自然名來稱呼彼此，
這裡的自我介紹，就只說「你喜歡什麼？」跟「你想要怎麼被稱呼？為什麼？」，
這裡沒有頭銜，沒有你過去的任何豐功偉業，或是辛苦滄桑，
在這裡，族人們是在每一次當下的說話、互動中，去建立對彼此的認識與瞭解。
於是，人可以有機會不帶著舊有的包袱，不陷在所謂主流的框架裡，
每一刻都可以是有別於以往的嘗試，每一刻都有機會長出新的自己。
小海歸喜歡移動到這個邊界裡的自己，有長出一點點新的樣子。
【關於部落的長老們】
海歸五班的部落裡，一共有9位長老(嚮導)。
這個部落裡的長老，不是因為年齡大才被稱為長老，
在這裡，被尊稱為長老的人，是因為他們在大自然裡的學習比其他族人們來的深厚，
而他們也很願意把與大自然相處的智慧與族人們分享，所以他們被族人敬重。
他們是族人的嚮導，
而小海歸則在心裡默默地稱呼他們為「長老」。
(自我感覺良好的覺得這樣叫比較「部落」......XD)
長老們有著各自獨特的質地和技能：
珊瑚長老 帶著平穩的溫柔和耐心，很會陪伴人，對編織海廢包包有著超高的經驗值；
土豆長老 是厲害又爆笑的總舖師，負責餵飽(?) 部落裡嗷嗷待哺的每一個張嘴，跟創造歡樂；
昂啾長老 內在有一個可愛又害羞的小女孩，跟她相處時，內在的純真會被呼喚出來；
水母長老 有著自然的野性，很會說故事，很能感動人，他說的故事會讓人聽到自然的智慧；
漂流木長老 有著太陽般的直率和正義感，靠近她，可以長出像自由小孩一樣的無畏無懼來；
月亮長老 有著慢慢靜靜的溫柔語調， 聽她說話，就像月光輕輕灑落身上般的充滿撫慰；
蜥蜴長老 有顆博學多聞的頭腦，在部落裡屬於百科全書(或是十萬個為什麼)等級的存在；
螞蟻長老 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讓小海歸想到「打東東」的笑話，他應該是製造歡樂等級的存在吧...XD；
山鹿長老 也是個很會說故事的人，在他說話的時候，可以讓人感受到他有一份很深很深的對自然的虔敬。
長老們是如此的不同，卻又如此的相同，
在他們身上，小海歸可以感受到每個人都有屬於大海的一部份：
純真、直率、溫柔、野性、律動、智慧、幽默、耐性、流動、多樣......
那好像是在他們跟大海的深厚學習裡，就已經滲入血液了，
而能被他們帶領與教導，小海歸覺得 真 是 太 棒 了 ！
【關於部落的族人們】
(唉~~ 這是簡單作業裡，小海歸最後寫的一段，同時也是最難產的一段....
想好好的寫給族人們的話，但時間有限，腦袋的記憶卡也有限，
怕記錯寫錯一些事件、時間點和名字......囧rz......)
海歸五班這個部落，有20位族人，
小海歸想紀錄下他們屬於海歸這五天的名字，
因為自然名可能會隨著每位族人當下的生命狀態而有所改變，
因此這一刻的名字，對某位族人的某一個生命階段來說，
或許就是那麼珍貴記載的一個生命印痕，只存在於那一片段的歲月裡，
就如同小海歸曾經是「花紋抹香鯨」，如今是「山杜鵑」一樣。
這20位族人的自然名是：
海草，葉子，蟑螂，海豚，細胞，大樹，Salt，
小藍魚，月光，口水，企鵝，大堡礁，河馬，山貓，
變色龍，大鐵杉，露珠，Hinoki，海浪，山杜鵑。
小海歸想說一些給族人們的話，可是又不知道怎麼說才好？
因為小海歸是有時候需要自己一隻慢慢爬的海歸，
所以在部落裡，在族人們互動的時候，
小海歸有些時間是遠遠的在旁邊的，
所以跟族人們的互動不算是很多很熱烈的那種。
然後小海歸又有人臉跟名字連結困難的症狀，
除非，他和眼前的人因為有故事而連上，
這樣，對方的臉才會清晰起來，
這樣，小海歸才會真的記得。
所以，這篇作業裡，小海歸不想為了禮貌而硬是生出寫給每個族人的話，
小海歸想先說說在和族人們互動時，最有感覺的部分。
(如果沒有寫到你，請多包涵，小海歸週末要上課真的寫不完.....>"<
同時，能量時間夠的話，會再補寫上來。
沒寫的故事，有可能會被寫在不簡單作業裡；
或者要期待我們還有機會在大自然裡相遇，有機會認識你更多一些~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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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和小藍魚，是小海歸最早認識的族人。
在全家集合的時候，小海歸一個人在外面晃阿晃的，
然後有一個溫柔的聲音說：「你是參加海歸的嗎？」
那位族人就是月光，而她的身旁，站著笑咪咪
(後來知道笑點超低)的小藍魚，
小海歸感覺晃來晃去、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尋找族人的自己，
被很溫柔的撿起，到達一個有歸屬的地方。
謝謝月光，謝謝小藍魚，謝謝你們把我撿起來.......^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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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族人細胞的連結，是在月光下唱歌的那個夜晚，
小海歸的身體剛好靠著細胞的身體，很近的聽見細胞唱歌的聲音，
「好好聽的聲音喔~~」小海歸心裡想著。
在一切的流動靜止之後，山鹿長老讓大家手牽著手，
小海歸很感動這一夜的創造，
感動的能量，透過手的握緊傳遞了出去，
而握著的，剛好是細胞的手。
不曉得細胞是不是也感受到了那份讚嘆和感動？
小海歸收到細胞也握緊了手的力道，
像是在說著：「我知道，我也一樣感動~~」
這是和細胞連結上的故事~~ ^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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族人大樹，和小海歸有類似的慢慢爬質地，
對海洋還沒有很熟悉的我們，一起經歷了幾次慢慢游的共處。
在破滬的海域，由珊瑚長老陪同，
慢慢的在踩不到底的海裡，艱困的往前游動
(怎麼一直前進不了...XD)，
練習在海裡可以直立游泳，練習怎麼樣才能夠游得動，練習跟海的靠近。
在無人島的海，兩個人，綁著魚雷浮標，仍是艱困的往前游動
(...XD)，
可是啊~~ 有一起害怕也願意一起嘗試的夥伴真好！
「害怕」因為陪伴而能夠少一點，「願意」因為陪伴而增加了很多很多。
我們終於游到了可以看見美麗珊瑚的地方~~ 無 比 快 樂！
然後在跳港的那一天，小海歸看見大樹柔柔的身體裡，有著大大強壯的力量，
雖然還不知道那股力量在未來會長成什麼樣子？
可是啊~~ 相信她，一定會長得很美麗！！
這是和大樹的故事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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族人Salt對於小海歸來說，是個有著陽光般活力的女孩，
最讓小海歸感動的，就是她在自我介紹的那一晚，說了她和狗狗Salt的故事，
當時小海歸就覺得自己想靠近這個人，因為在故事裡看見一顆好柔軟的心~~
然後啊~~ 在勇闖獨木橋那天早上的挑戰中，
看見Salt自己不斷地嘗試，也不斷地為夥伴鼓勵、歡呼，
覺得，又更喜歡這位族人了~~ ^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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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喜歡什麼？」
「我喜歡身體」
當口水在自我介紹的時候，小海歸就覺得這個族人好特別喔~~~
因為第一次聽到有人在自我介紹時說「我喜歡身體」。
然後也因為小海歸這一年才剛剛開始接觸跟身體對話的學習，
聽到有人說「我喜歡身體」，
就有一種「好想黏過去聽聽看」、「應該可以學到很多東西」的被吸過去的感覺~~ XD
不過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啟靠近的窗口？
只能默默的觀察這個十分獨特的女孩。
看著她，在海裡自在，對身體自在，
看著她在活動中心帶著蜥蜴長老感受身體，
覺得，真的是好喜歡身體的一個人，
但還是沒有機會多說話。
後來在下課後
(活動結束後) 的部落晚餐裡，有機會聽到口水說她發生的故事，
感受到她好獨特好獨特的身體路徑喔~~
小海歸眼睛亮亮的~ 凝視著~ 讚嘆著~~
很高興認識一位跟自己有很多很多不同的族人~~
好像可以因此而看到世界另一面~~ 可以開闊，真好~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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企鵝，應該是男生的族人裡面，跟小海歸說最多話的人~~
感受到他對人的親和，還有幽默和健談，
後來發現他有一個很美麗很美麗的手作魂~~
作品很讓人驚艷和讚嘆~~
然後啊~~
雖然企鵝常說著他的某個自然畫面就連結到某些不好的情緒，
但是小海歸心底有一種深深的相信，
相信那些在沉澱醞釀之後，有一天會長出好東西來~~
就像小海歸自己也在好多年被好好的陪伴之後，慢慢長出自己喜歡的樣貌來~~
一隻有著美麗手作魂的企鵝，一定，也有顆獨特的種子，在內心，等 待 發 芽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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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快12點了...我明天要上課，寫不完了寫不完了~ 那就先這樣~~ 有空在來補~~ 明天不想打瞌睡~~ >"<)
【關於飢餓與食物】
當小海歸住在城市裡的時候，他是一隻很容易肚子餓的海歸，
尤其在工作很累很煩壓力很大的時候，特別容易肚子餓，
有時候明明才吃飽飯過了一會兒，卻還是有很餓很餓的感覺。
可是在部落裡，小海歸竟然很少感覺到這樣的飢餓，
即使身體會發出「咕嚕咕嚕」的聲響，小海歸也沒真正感覺到餓，
聲響好像就只是身體發出的提醒，提醒小海歸他需要能量來維持活動所需。
生活在部落裡的小海歸，吃飯慢慢的，不像在城市裡的狼吞虎嚥，
吃飯前，小海歸會靜靜的聞著食物的味道，聽著長老們帶領謝飯儀式，
然後和族人們一起唱著「土地」，感恩這一餐的食物。
接著，再慢慢的，一口一口吃著碗裡的食物，
感受著食材們各自的質地、味道，和他們融合在一起的滋味。
這樣子吃飯，就真的在好好的吃飯，
好好攝取足夠身體所需份量的營養，而不是為了餵飽心裡的飢渴。
小海歸好像懂了，
在城市裡的飢餓，其實是一種心靈的飢渴。
城市裡，忙碌的工作、生活裡，
心靈常常像是被掏空了一樣，無法有滿足感，
而當自己沒有靜下來先照顧自己的心，
就會心理影響生理的造成巨大的飢餓感，
很難滿足的飢餓感。
而來到部落裡生活，每天心靈都是滿滿的充實，
這裡沒有手錶，沒有24小時的人定時間，
沒有必要完成的進度，沒有匆忙，
所有的活動，都跟著宇宙自然的流動來進行。
於是心靈不需要再翻起滔天的飢餓來嘶吼他需要被照顧了，
因為在這裡，宇宙的愛、自然的愛、海洋的愛、島嶼的愛、長老族人們的愛，
會滿滿滿滿的充滿著你......
再也沒也比這個更好的精神糧食了~~
(但身體有需要時，還是要吃飯的啦......XD)
【關於接納與陪伴】
小海歸是一隻慢慢的海歸，
當她面對不熟悉的人事物，需要時間感受適應時；
當她做的是她在乎的事，龜毛的品質要求出現時；
小海歸就會(也只能)超慢超慢地爬。
部落生活的第一天，
長老們帶領族人使用面鏡呼吸管，從港口出發游往一個沙灘。
小海歸面對陌生的水溫、不熟悉的工具，
身體因為害怕的情緒，開始出現呼吸急促、心跳加速、雙手發麻的症狀。
珊瑚長老看著還站在水裡沒有前進的小海歸，過來關心怎麼了~~
小海歸說了自己的生理症狀，說自己還需要時間適應，
珊瑚長老很溫柔的請小海歸先把面鏡拿掉，練習把頭埋進水裡，用嘴巴慢慢吐氣，
接著讓小海歸戴上面鏡呼吸管，陪小海歸慢慢地向前游。
小海歸雖然可以漂了，但還是有呼吸急促、雙手發麻的害怕，
還好小海歸有跟哈克老師學過「並存」，
於是，在心裡先用「並存」來照顧自己：
「是的，我害怕的呼吸急促、心跳加速、雙手發麻，這是我；
是的，我來海歸就是要學習跟海洋親近，有意願嘗試的也是我；
是的，害怕的是我，願意嘗試的也是我；
是的，這兩個都是我，而我比這兩個多更多。」(註2)
當用「並存」把害怕接住之後，害怕對自己的干擾就不會那麼多了，
於是，可以開始移動眼光來尋找資源。
小海歸看見珊瑚長老還在她的旁邊，
於是跟珊瑚長老說：「可以讓我握一下妳的手嗎？」
珊瑚長老讓小海歸握住她的手，
有一隻手能握著的小海歸，多了很多的安心，
慢慢地讓自己在海面漂著，適應水的波動。
有時候打過來的浪起伏大了一些，
小海歸還是非常非常的緊張害怕，
可是珊瑚長老的手，一直沒有抽離放開，
小海歸的安心漸漸越來越多，也嘗試慢慢放開珊瑚長老的手，自己漂，
然後終於可以專注地往前游，
最後也完成了這趟的考驗。
好好地被接納與陪伴，在部落裡，是這樣發生的，
於是族人們可以放心的用自己的速度前行，不疾不徐，安心安在。
這是長老們在不同的情境下，一次一次用親身的示範所教給小海歸的，
於是有機會，小海歸可以也願意給出這樣的陪伴，像是部落精神的一種傳遞。
【關於一起創造】
在報到的那個夜晚，
小海歸經歷了一場和族人們的美麗創造。
那時，山鹿長老帶領大家肩靠著肩說話，
族人口水提議大家可以靠得更近一些，讓彼此身體的重量靠在彼此身上，
接著山鹿長老添加了另一個元素，請族人們跟著身體、心裡的感覺來發聲。
於是啊~~ 那一晚的月光下，
有族人們身體擺動而成的波浪，有聲音相和共鳴而成的樂曲，
那是好美好美的一夜，那是好珍貴好珍貴的資源畫面。
然後，「一起創造」好像成為部落裡很重要的元素！
像是，部落生活的第二天早上，
族人們此起彼落的挑戰、讚嘆和歡呼，
我們一起創造了歡樂的勇闖獨木橋時光。
像是在無人島的晚上，
族人們使用自製的鑽木取火工具，
中間經歷多次的失敗挫折與苦中作樂，
一起創造了我們的第一個火寶寶。
像是颳著風、下著雨躲在臨時搭建的庇護所裡，
沒有淒風苦雨的低迷，只有故事分享的熱絡，和領唱合唱的聲音流動。
像是跳港的那一天，
族人們互相鼓勵、打氣，
港內迴盪著大夥兒的加油聲、歡呼聲。
小海歸猜，大家跳躍的，不只是那個最高挑戰的堤防，
還有每位族人內在屬於自己的牆。
跳港後，山鹿長老帶著大家圍成圈擁抱，
很多族人的淚水伴著雨水落下，
部落的五天生活，無法言說的感動很多很多，
我們創造屬於我們的畫面，和長老族人們一起，也和大自然一起。
謝謝長老們，謝謝海歸五班的族人們，
謝謝海洋，謝謝島嶼，謝謝自然，謝謝宇宙，
謝謝我們的相遇與分享，謝謝平安豐足！
期待我們再度相遇，在自然裡，一起學習。
【註】
1、
有關錦敦關於「邊界」的討論，請見錦敦部落格分享的上課講義內容：
去邊界看看吧！在問題和改寫之間
講義：去邊界看看吧！在問題和改寫之間
邊界（講義三）：在荒涼之地重新找到名字
2、
有關「並存」的概念與操作流程，
請見哈克(黃士鈞)的著作《
做自己，還是做罐頭》，
P.23-29「你是否丟失了部分的自己？」
